杨宪益之后,又一位翻译家去世了,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的译者谢素台7月18日在北京朝阳医院逝世,享年85岁。然而,直到7月26日作家杨葵在微博上传递出这一信息,媒体才闻风而动,在核实信息准确性后进行了报道,此时已是谢素台去世一星期之后。
生前寂寞逝后哀荣,曾被用来形容很多离世的文化人物,媒体在知名文化人去世后予以大篇幅的报道与评论,也成为一种独特的纪念方式,这种纪念有助于总结人物创造的文化成果,借以反思学界的一些问题,也会让这个喧嚣的信息世界得以清净片刻。但谢素台的去世告诉我们,翻译界太清冷了,乃至于如此重要的一位翻译家去世,都是通过微博这种热闹的网络场所传递出来的。
谢素台拥有着不小的学术声望,她翻译的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,是这本名著最好的中文翻译版本,被无数人阅读过。她还与人合译或翻译了《生者与死者》、《蝴蝶梦》、《月亮宝石》、《福尔摩斯新探案集》、《维莱特》、《珂赛特》等诸多作品,是中国读者了解俄苏文学的一道重要的桥梁。但谢素台的晚年和其他翻译家一样是寂寞的,这寂寞并非来自中国翻译家对翻译事业的冷淡,实际上他们中的很多人虽至耄耋之年,仍热爱翻译,但在一个明星生子都能占据各大媒体版面的娱乐时代,翻译家以及他们的翻译工作,却被遗忘了。
翻译界的清冷,或能映衬出出版界的浮躁。4年至少翻译出版23本国外著作——“史上最牛译者”的曝光,揭示出了译著出版的种种潜规则:出版商低价聘请大学生当枪手,本该精益求精的翻译工作被剪刀、糨糊代替,有的翻译作者甚至根本不懂外文,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把谢素台这样的老翻译家的作品拿过来,再“中译中”一次,换个词语组合方式便诞生了新版本。
译著的泛滥和翻译的门槛变低,让真正拥有学术素养的翻译界被忽视。有人曾爆料某出版商操作译著出版的方式:一口气买下一堆国外出版物的版权,花钱雇廉价枪手翻译,但由于读者已经对大量粗制滥造的译著失去信任,所以该出版商在屡次赔钱之后,只能将手中版权低价转让。而译著泛滥和翻译门槛降低,又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,认识几个蝌蚪字母就敢在名片上印上“翻译家”称谓,成为一大笑话。
曾求学于西南联大,毕业于清华大学外文系,后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从事编译工作,谢素台的简历如此简单,却能看到翻译工作是贯穿她一生的事业。很大程度上,翻译是比创作更显语言功力的事情。王小波对翻译十分推崇,他把查良铮译的《青铜骑士》和王道乾译的《情人》当作自己的文学师承,并对他们表达了热切的敬爱:“假如没有像查先生和王先生这样的人,最好的中国文学语言就无处去学……对于这些先生,我何止是尊敬他们——我爱他们。”
作为读者,我们应对为几代人的精神世界提供文学滋养的翻译家表示敬意,起码也应做到不遗忘。不遗忘的方式,是坚持选择那些堪称标杆式的高质量译著,这或是让老翻译家们最欣慰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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